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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中山站做医生”——附属十院医生秦忠豪驻南极中山站随笔

来源:附属第十人民医院   时间:2020-11-20  浏览:

【编者按】秦忠豪,男,中共党员,这位出生于1984年3月、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帅小伙,是临床医学硕士出身,主治医师。2008年8月毕业后,就一直在同济大学附属第十人民医院急诊科工作。去年秋天,他随我国第36次中国赴南极考察队,奔赴中山站,当了一名驻站医生,驻守该站整整一年。他把一年来的生活、工作和种种细腻的衷曲,都赋予了下面的文字。在他的眼里,南极难不难,因为就在南之南,神秘的南极、南极上的那些勇士们,原来是这个样子!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自小在心中就向往“星辰大海”可能是每个男人从男孩到男生再到男人这一路成长历程中都有过的经历。去探索、去冒险、去拓展人类的未知,虽然可能过于理想化,但是这些灵感又何尝不是我们在某天夜里看着星空、看着远方会从心底突然冒出的念头呢?

2019年10月下旬,我站在“雪龙”船的船首,穿着胸前带有国旗的南极科考队制服,看着太平洋那海天汇聚成的地平线。虽然带着些许忐忑、不舍,但是心中满是激动、憧憬和自豪。雪龙船的汽笛呜呜,将我带回到中学大学时期,每次电视上播放南极科考队的新闻,我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放下手中事,认真看新闻。看到南极科考队在国内码头整装待发,背景是美感和力量感完美结合的雪龙号,我总是心驰神往。虽然带着无限的崇拜和羡慕,年复一年看着科考队出征、凯旋,我却从没想过自己能成为其中的一员。

时光飞逝,转眼那个在电视机前看得入神的男生已经在同济大学附属第十人民医院急诊科工作十余年了,曾经的梦想虽然偶尔翻涌,但不得不承认已经慢慢褪色。然而,2018年11月,当我看到通知可以报名参加第36次中国南极科考越冬队医疗保障岗位的选拔时,我才发现那个褪色的梦想只不过是被时光裹上了一层岁月的尘埃而已。当希望的微风吹过表面,露出本来的色彩,我发现她依然如此耀眼,并且经过时间的磨砺,显得更为醇熟。没有过多思考,我马上征求妻子、家人的意见,妻子在表达了些许家庭重担的压力后,说你去吧,回来好好补偿我们母女俩就行了。

我成行了!

我万分感谢家人的支持。家人、医院、科室领导同意以后,我报名参加了冬训并顺利通过,成为了第36次中国南极科考越冬队正式队员,岗位为南极中山站站医。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雪龙船从上海出发,到南极中山站的直线距离超过11000公里,雪龙船要经过赤道,穿越“魔鬼西风带”,历时1个多月才能到达目的地。从没坐过远洋轮的我,这一个月的时光可谓度日如年,船上捉襟见肘的活动空间,使得每一天都是如此重复、枯燥。每一天最大的期许就是开饭的时刻,船上的伙食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虽然不是山珍海味,但是荤素搭配特别营养,每天翻着花样,大厨技艺超群,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使得我由于缺乏运动量同时摄入了太多热量,长了不少的肉。

远洋航行经常碰到的就是风浪。在太平洋的风浪中,哪怕是雪龙船这样的万吨轮都如同一叶扁舟,浪涌带着船上下颠、左右晃,每一次的浪涌,看着椅子在房间里滑来滑去,看着窗帘拽着窗户摇来荡去,我的心都想撑开胸膛了,我的胃想和食道换个位置了。不出5分钟,唯一舒服的体位就是把自己摆平,唯一能吃的东西就只有水。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南半球传说中的“魔鬼西风带”是全球风最大的海域,雪龙船要花一周左右的时间越过风带,这就意味着将有7天左右连续风浪,这些日子里我基本上只能以躺着为主,实在饿得不行就拿水果和果汁裹腹,遇到风浪略小一点就吃少许的粥或者面,因为多吃一点,就有可能呕吐出来。

当我睡在床上和胃酸斗争的时候,更加佩服船上还在工作的船员。很难想象,这种情境下,船桥上的船长、驾驶员还要坚守岗位、正襟危坐、操控仪器,水手们要定时巡查全船,厨师还要做全体船员的伙食。就像人生的轨迹,风浪总是不期而至,我们可能无法逃避,但是当努力克服后,就是另一片天地。

雪龙船从魔鬼西风带里穿越出来后,就来到了极区的海域,这里风平浪静,白色的浮冰是我们的道路,巨大的蓝色冰山默默凝视着我们,仿佛诉说着南极的神秘。偶尔出现的鲸鱼喷出水柱,不知道是欢迎我们还是表达另一种情绪。海豹、企鹅是我们的观众,呆萌地看着雪龙船,目送着我们往更深的南极腹地前进。

“南之极地,处女之地”

南极是世界上最后的无人区,是人类最后发现并踏上的大陆,是世界上平均温度最低、最干燥,平均海拔最高的大陆。这里没有原住民。生物的多样性相比于其他大陆也要单调很多。没有植被,没有四条腿的动物,是世界上最贫瘠、最荒凉,对生物来说最难以生存的地区。

但是,人类的探索精神依然让这片阒无人声的大陆上出现了150多个科考站,从事着天文、地理、物理、气象、大气、生物、医学等领域的研究。大多数科考站全年有人,每一批队员都远离各自的国家、亲人,远离人类文明,在地球上最遥远的地方工作一年。因此每一个南极科考站都至少有一名驻站医生,保障队员们的生理、心理健康。

中山站位于南纬69°22´24´´、东经76°22´40´´的南极圈内,位于普利兹湾内的拉斯曼丘陵,建立于1989年,占地5800平方米,共有各类建筑18栋,建筑面积7375平方米。同时承担着泰山站、昆仑站两个内陆科考站的物资补给和人员休整。夏季最多可容纳80人居住工作,越冬队有22名队员,是中国目前在南极最大的科考站。

“越过寒冬,越过极夜”

站区医疗单元和大型三甲医院比肯定是相对简单了点,但是已经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期,具备了检验科最基本的设备:全血细胞分析仪、血液生化分析仪、尿常规仪,拥有手术室、麻醉机、监护仪等设备,有覆盖各个系统的基本口服和静脉使用药物,还有一个两张床的病房必要时供病人“住院”观察,甚至还有一台X光机和超声机。

和国内每天在急诊一直处于极限忙碌的状态相比,这里的工作量着实轻松不少,能够来南极的都是没有慢性病的60岁以下的健康人士,绝大多数都是青年人。作为驻站医生,我没有很多体力劳动,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除了儿科和产科的问题不会出现,内科、外科、神经内科、眼科、耳鼻喉科、口腔科甚至妇科的问题都需要我做出决策和处理,所以挑战巨大。南极科考加之后勤保障的工作,每天都有大量的户外工作,需要翻山越岭、踏雪履冰,亦有大型机械的作业,度夏期间还有大型基建工程,这些都是有极高风险的工作。因此每天我都带着压力开始一天的工作,总是担心着有人出现严重的创伤,或者是突发严重的疾病。

在这里,我做得最多的是“有时批评、常常叮嘱、总是唠叨”。当有队员外出作业前,我常常叮嘱他们一些注意事项,从根本上预防和杜绝不良事件的发生,当有队员做出一些我个人觉得有风险的行为时,我会给与善意批评,并且直白地对他们说“你不要给我增加工作量”“我这里工作最大的成就是整天‘无所事事’”。大家都知道,自己好大家才会好,所以都会相视一笑,点头理解。好在站上的队员都很争气,虽然时不时有些擦伤扭伤、口腔溃疡、便秘腹泻这类小问题,但是总体来说,我始终像个“甩手掌柜”。

在中山站,我惊奇于它的瑰丽、魔幻,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壮美的景色也总有看腻的一天。当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极夜”就像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不速之客悄悄降临。无论何时,当你从睡梦中醒来,窗外总是漆黑一片,伴随着刚醒时的懵懂,需要花好长时间去思考,现在是早上还是下午?当近3个月时间都只能在室内活动,乡愁合并着厚重的孤独感,每一个队员渐感心理压力加大。大家的睡眠情况急转直下,整夜失眠的情况非常普遍,包括我自己。每天最害怕睡觉,那种孤独感填满了整个寝室,在黑色的窗、白色的灯的映衬下,在床上形成了浓度最高的集合,钻入被窝,仿佛跌入了孤独的深井,仰卧时那种不安全感笼罩全身,使人局促不安,只能侧睡或者俯卧,才能有些许的缓解。这是南极越冬最大的挑战,特别是心理层面,而作为站上的医生,在保护自己的同时,更要保护自己的队员。我总是“偷偷”观察着大家的谈话、表情、行为,发现言行举止和之前有较大区别的队员时,及时和他沟通,带他玩耍,尽量唤醒积极的情绪。在站长同意下,我组织着各种体育活动比赛,定期放电影,让大家可以凑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人发呆,尽可能用集体的温暖和运动带来的内分泌的正反馈,来维持大家情绪的阈值。

好在极夜终有过去的那一天,当太阳重新出现在地平线,阳光仿佛带着希望照亮了中山站的冰雪,也照亮了我们的内心。此时才发现,阳光和空气一样,平时不觉重要,甚至还整天防护它,但真的失去又重得之时,才意识到对人类来说阳光是如此不可或缺,不管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送走了极夜,就意味着我们的越冬工作已经进入尾声,经历了一年的我们此时不约而同突然发觉,接下来这一个月就是弹指之间。回想此次的经历,带给我颇多从没有过的人生感悟,在海上摇摇晃晃了一个月后,有幸踏上神秘壮美遥远的南极大陆,在极端气候条件下,在孤独中苦苦挣扎以后,当我们远离人类的文明,当自己的整个世界只有另外21个人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坚持和不要放弃希望梦想的重要。不惧怕眼前的困难,希望和梦想是一种让人能自立自强的必需品。

一年岁月,往前看似遥遥无期,往回看如白驹过隙。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奔跑,去追求,去探索,去实现,去进步,哪怕慢一点,只要不停下来,日进一寸,每一寸都是欢喜。

接替我们的第37次科考队已经组队,已从上海出发,我们在站上翘首企盼,不舍、留恋,更多的是成长的喜悦。(秦忠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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