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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新闻网】马原:面临生死很多事情都看透

来源:中国新闻网   时间:2012-03-28  浏览:
       马原“死灰复燃”

  那个曾经创造了独特的“叙事圈套”的“写作的汉人”马原在最辉煌的时刻从文学界抽身,他拍纪录片、拍电影、写剧本、做房地产,也经历了“灵感危机”,终于在20年后回归文学

  本刊记者/刘炎迅

  3月17日,马原又上山了,过几天归隐山林的生活。59岁的人了,如今的日子过得简简单单,他在海口临海处买下房子,早早将家搬进去。

  一道海峡隔开海岛和大陆,这让马原感到惬意。仿佛他的内心也如此,有一条已然分割的界限,有些事有些人在此岸,而马原在彼岸。这个身高1米84的东北佬,“会写小说的汉人”,已然适应了南方海岛潮湿闷热的环境,他离开故乡辽宁锦州太久了,所有的回忆,都不过存于《上下都很平坦》那22万字的虚构里。

  虚构和现实彼此穿越,那是马原的方法论。但二十年来,他只在现实中生活,虚构的小说一笔未动。3月15日,他的32万8千字的新小说《牛鬼蛇神》在《收获》上发表。消失20年的马原,回来了。

  多年前,他在西藏写作一举成名,他的“马原叙事圈套”影响了很多同道中人,他被称为先锋五虎将之一。“在一定意义上,《牛鬼蛇神》这本小说是死灰复燃。”马原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可能我一辈子再也写不了小说了”

  马原留着圆寸,穿着青灰色加厚衬衫,胸口处还绣着花儿。给他拍照,他微低着头,目光往上看,有些调皮,笑起来很卡通。一只书包斜挎在身上,远远看着,像个三十出头的小伙子。

  在很多人眼里,一个字概括他,则是“狂”。这一点,他倒无所谓,说起自己当年写小说,他滔滔不绝:“那时激动,因为灵感四溢。”

  “不瞒你说,这20年,我做了很多次尝试,最后我已经认命了,觉得自己真正有灵感的人生阶段已经过去,可能我这一辈子再也写不了小说了。”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

  对于江郎才尽,20年里,马原不止一次害怕。他很绝望。海明威拿猎枪打掉半个脑袋,那就是绝望。一同成名的先锋作家格非也有过绝望的时期,想自杀。马原说,我也这样。

  但现在,那个写小说的汉人马原,回来了,59岁,抓住了中年的尾巴。

  《牛鬼蛇神》说起来很简单,两个男人的故事,大元和李老西。大元是作家,有马原的影子,李老西的大名叫李德林,是海南岛上的农民。文革大串联时,两个人都还是少年,在北京相遇,成为朋友。后来大元回拉萨,李老西回海南。

  许多年后,社会变迁,大元忙忙碌碌早已不再写小说,也渐渐想不起自己海南岛上的老朋友。偶然之间,他来到海口,意外与80后的退役女运动员阿花相遇,然后相知相恋结婚。婚礼上,大元才看到,自己的老丈人正是李老西。

  马原擅长叙事圈套,在他的小说里,马原常常成为角色之一,让人不辨虚实。如今的《牛鬼蛇神》,你也可以这么看,但也可以视之为一面镜子,马原将自己和生活照在里面,藏了太多密码。这本小说构思了很久,但写得很快,2010年2月动笔,11月竣稿。写之前题目就有了,马原属蛇,他老丈人属牛,他那时候就想“牛鬼蛇神”是一个多好的书名啊!

  这次写小说,与以往不同之处,在于一场生死。

  此前一段时间,马原得了糖尿病并带状疱疹发作,然后被查出肺部有阴影。“肺的病,有四年多了,期间我有很多关于人本身的形而上的哲学的思考。”他说。马原是信神的,在他早年的小说里,一览无遗。作家洪峰对马原的评价是,“他说话经常磕绊,想半天,最后给你一个很神乎乎的词儿。”

  “我比较迷信,信骨血,信宿命,信神信鬼信上帝,泛神。”马原承认,“面临生死,很多事情就看通透了。年轻时,命算啥?斗气比命重要。但今天我一定不是这样。”

  新作里,马原将海南吊罗山和西藏作为两大主题,西藏离天近,通神,而海南是鬼气重,那儿最大的节是七月十五,中元节。马原的老丈人,是纸工,专门为鬼节服务,一个中元节的收入抵得上平日大半年。这就是小说里李老西的原型。而小说中,两个小孩长成两个男人,最后居然成为翁婿,这个大的架构,在朋友韩少功看来,太漂亮了。“这是我马原的强项,我是一辈子都在研究叙事门道的。”马原不谦虚地说,“小说更重要的部分,是哲学部分。”

  前两年,马原将病中思考整理出来,叫做《以常识做三问》,三问是终结诘问,即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向何处去。他将这些哲学思辨,镶嵌进小说里。小说中每一卷里的章节,各有4段,从3到0,马原故意反着标顺序。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倒叙,而是在正常叙事里的故意翻转,实现某种归零,也是完成了一种终极诘问。所有的0节,单独连着看,其实就是那部《以常识做三问》。

  小说编辑叶开起初不解,和《收获》执行主编程永新商量,为何马原用了“0”。程永新说,把零视为无,这样你可以回望一段古老的箴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归零,是个很有趣的方法。

 “我以为我赶上了

  人类历史最黑暗的时期”

  最近一次出现在媒体上,马原的身份是洪峰的朋友。隐居在云南的洪峰,除夕夜被人打伤。他们是都在当年的先锋写作五虎将之列。

  他说洪峰的境遇与自己很像,早早离开圈子,在远离中土的地方安家,都娶了小自己20多岁的80后女子为妻,都遭遇到家长里短的琐事的困扰,都老来得子,都有一堆平常生活的烦恼。

  其实,与洪峰最像的是,马原同人打交道也心存畏惧。其实,他的生活相当封闭,几近离群索居。

  在《牛鬼蛇神》里,主人公大元喜欢一本叫《刀锋》的书。书里的主人公叫拉里,从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归来后,忽然对身边的一切生出深刻的怀疑。他有一笔数目不大的遗产可以继承,这让他能够过一种不必为生计工作的游手好闲的日子。他决定什么都不做,只是读书和到处走走看看。

  不写小说的这20年,马原也是如此,“在社会上流浪”。好友何立伟有句名言:“忍看朋辈成主席”。马原为自己庆幸,他恰好不在此朋辈之列。当年一马当先地写作,马原让人为之狂热,照理来说,就这这种势头,他可以一本一本写下去。但是,后来他仿佛一位武艺高强的侠客收起刀剑,拂袖而去,做了很多别的事情。

  3月某日,春光渐近,而海口的太阳更加凶猛,此时马原的谈话,不疾不徐,带着东北话特有的舒坦和平静:“我想是出于无奈吧。少小迷上文学,一定是体内孕积了太多理想、幻想的因子。

  在写作许多年之后,忽然很迷茫,以为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幻想、理想这些奢侈的东西。似乎钱成了唯一价值,或者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尺,我于是以为我运气不好,赶上了人类历史最黑暗的时期。当时相当沮丧,就和自己说,不写也罢、不写也罢。”

  他那句“小说已死”流传甚广。

  “也许是我的错吧,太把小说当回事了。不那么较真的话,就写呗,又喜欢写故事,又赚钱又出名,一举多得何乐不为呢?”他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可是马原拗不过这个弯,他认定做什么都能够解决生计,不必非拿小说来糟蹋。于是写什么都可以,就是不写小说。一停20年。

  “没有一天是跳帧的”

  1953年,马原出生在锦州一个铁路员工家庭。在遇见小说前的几十年,这个东北青年“干过农民、渔民、汽车装卸工、铆工、筛河石的力工、钳工、整备工、泥瓦工,曾经像猪一样能吃,曾经一次把我的一百九十三斤的土杠铃连续举了十几下,我有许多过去时态的英雄业绩可以夸口。”

  1985年,他写了《冈底斯的诱惑》,声名鹊起。两年后,他又干了件大事儿,与女作家皮皮结婚后,生了个10斤胖小子,取名马大湾。

  1992年左右,马原不再写小说,一晃至今20载,马大湾已长成小伙子,让不再写小说的父亲意外的是,儿子在国外留学,偷偷写了一部长篇,出版时,没提“写小说的汉人马原”半个字。不想炒作。

  写小说是苦差,在马原看来,等同于进窄门。所以这20年,他走出了这道窄门,让很多人觉得,马原隐了。

  马原笑着说,那是读者的立场,而我个人的立场是,这20年,每天都是扎扎实实过来的,没有一天是跳帧的。

  他的确干了很多事儿。他到上海,在同济大学做老师,一口气教几门课。一堂90分钟的课,他讲一篇名著,有时是“马原的”,为此常常要用三四天备课。几年下来,他的教案整理成书,有百万字。“我用解剖的方式去看别人,去看小说本身,我自己乐在其中,还惠及我的学生,我的读者。”他说。

  此外,马原拍了一部纪录片,取名《中国作家梦》。1992年,朋友张英说,“新时期”作为中国文学史的一个阶段已经告一段落,趁着当事人大都还在,把这些人聚拢到一起,应该就是一部完整的“新时期文学断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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