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研究生毕业展结束的前一天。王立伟仍对毕业展上已经看过好几遍的作品饶有兴致，用他自己的话说，宛如初见。

在王立伟观展的同时，中央美术学院建筑设计专业的应届毕业生，即将成为中央美院首届获得工学学位的学生。尽管都是建筑专业的毕业生，在王立伟看来，中央美院等艺术院校的学生身上有着不同于他们的特质。

尴尬，美术学院建筑教育的身份缺失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里，建筑这个工科专业很难与艺术联系起来。就在前几年，这些艺术类院校建筑专业的毕业生还面临着不知授予何种学位的尴尬。

美术院校设立建筑系只是“近10年的事”，四川美术学院党委书记刘世杰说，就在几年前，开设建筑专业的美术院校大多数授予的都是文学、艺术学学位。无论对于大众还是专业的教育评估委员会来说，美术院校的建筑毕业生并未被广泛认可。

事实上，艺术类院校与建筑教育一直有着渊源。文艺复兴时期在艺术私塾中已设立了建筑学、绘画和雕刻专业，许多人经训练后成为当时的建筑名师。1819年更名，设有绘画、雕刻、建筑专业的国立巴黎高等艺术院校，被公认为是各国建筑教育的重要体系和学术格局的奠基者，现代建筑教育最初便是在巴黎美术学院所引领的艺术院校中展开的。

19世纪初，技术型的建筑教育也成为学院教育的一部分并且被划归到工科院校。这两种教育系统的原型对全世界建筑学院都有着深远影响。而在大多数提供建筑教育的高等学府中，艺术与科学的教育是并列的。

刘世杰认为，高等艺术院校与工科院校相比，具有先天的优势。这里有浑厚的造型艺术氛围，美术家敏锐的观察力和丰富的想象力给人们的创造以更大的启示。这些院校浓厚的人文特色也使建筑师在哲学、美学、历史学、民俗学等方面有更多的了解和接触。

在中国，建筑学专业设在工科院校，无论是施工企业还是建筑师，都归属于建设部。而在法国和欧洲，建筑师归属文化部。在中国，建筑师更多地被看作是工程师，而在国外，则被当做艺术家。

2003年，中央美术学院通过与北京市建筑设计研究院合作办学，将建筑设计和环境艺术设计两专业从设计学院分离出来单独成立建筑学院，这也是我国高等美术教育系统中的第一所建筑学院。

起步，从一张学位证开始

据中央美术学院教务部门的工作人员透露，今年，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的部分毕业生将被授予建筑学（工学）学位，一定意义上，他们创造了中央美院的“第一”。

美术院校的建筑教育与传统工科院校的建筑教育各有侧重，这也导致了两者的培养目标和方式不尽相同。工科院校的建筑系自然有自己的优势，但这并不意味着美术院校的建筑专业没有存在必要，恰恰相反，两者相互补充、并行不悖，刘世杰说。

事实上，我国长期以来形成的建筑教育模式目前存在的一个突出问题就是缺乏艺术表现力。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着我国与国际建筑教育的接轨。创造力的缺失成为中国建筑教育软肋，已是建筑教育界的共识。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博士王韶宁曾指出，现行招生制度筛选出一批具有较好理科素质的人进入建筑系学习。学生在此之前往往并不知道建筑是什么，也不了解自己有无这方面的特长。此外，在长期应试教育影响下，学生人文素质较差、知识面较窄。而创造性是一种内在素质，需要经过长期潜移默化的培养，仅仅指望在建筑系的5年就改变一个人长期的思维方式，这是不现实的。

所以，在刘世杰看来，开设建筑专业的艺术类院校是太少了，而非相反。

美术院校开设建筑专业，推动艺术的审美与建筑的审美融合，体现了社会对审美、对建筑艺术性的需要。随着大众审美水平的日益提高，他们对于居住环境的要求也将随之增长。“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培养出的学生就是只会设计外观的‘花架子’，这里面蕴含的是一种复合型人才培养观”，刘世杰说，“世界上有许多建筑大师都拥有建筑家和艺术家的双重身份，比如达·芬奇。”据了解，四川美术学院建筑系的基础课也包括力学等理工科课程，同时，学院还会邀请工科院校的教师来授课。

中央美院建筑学院院长吕品晶在介绍中央美院建筑教育的特色时也曾说：“办学之初，我们有两方面的关于自身优势的考虑：一是审美氛围方面的优势；二是艺术思维方面的优势。”他认为对于美院建筑专业的本科教育应当是“从造型训练向审美训练的过渡”。

目标，培养具有“艺术家素质的建筑师”

艺术价值可以体现一座建筑最本质的精神，甚至能够超越时间而存在。然而，为什么现在的很多房子盖了几十年就得拆掉？建筑作为工程艺术的属性，决定了艺术修养是衡量建筑师素质不可或缺的重要参量。

有着多年工作实践的国家一级注册建筑师卢志刚就认为，“建筑的核心问题应该是艺术问题。”因为绝大多数建筑使用的，都是中流的、成熟的技术。而要想把建筑做得有文化意味，就不能以工程师的身份考虑问题。“建筑师以及建筑这个行业，并不是算算长宽高，让房子有柱有墙就可以了。”

事实上，工科院校也充分重视到这个问题，美术课这一昔日“学院派”建筑学教育的重要依托，目前仍是国内各院校建筑学专业的必修课。同济大学就主张，建筑系的美术课教师应是专业独立、主攻方向明确的艺术家，而非仅仅是给建筑学专业教教美术基础的配角。

两院院士吴良镛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倡导“广义建筑学”，提出要突破传统建筑学的狭隘范围，“做美感同智力参合的努力”，把建筑的艺术及其表达能力放在比较重要的地位，而不是只注重建筑的物质性。吕品晶认为美院建筑专业所确立的目标应是培养“艺术家素质的建筑师”。艺术能够真正延续历史。即使很多建筑丧失了建筑时的使用功能，但因其艺术价值的存在，仍可以不朽，比如故宫。

“建筑师的知识要广博，要有哲学家的头脑，社会学家的眼光，工程师的精确与实践，心理学家的敏感，文学家的洞察力，但最根本的他应当是一个有文化修养的综合艺术家。”这是建筑学家梁思成要为新中国培养建筑师的标准。

“这也是美术院校的建筑教育着力探讨的重要命题。”刘世杰说。

2008-06-10 来源：中国文化报 作者：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