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保领域,莱斯特·布朗是一位能被写进教科书的人物。他从上世纪70 年代开始研究生态、环境以及气候问题,也是首位提出“B 模式”,即低碳经济和可持续发展模式拯救地球的人。但来到中国,布朗的观点却遭遇质疑。在最近一次和布朗对谈的沙龙中,中国学者诸大建认为,作为发展中国家,中国需要的是一种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同时进行的“C 模式”。
2003 年,美国科学家莱斯特·布朗(Lester R. Brown) 在《新闻周刊》上读到一篇有关气候与能源的文章,这样一行字跃然入目:“一切照旧”,人们已经开始可以读出“世界末日”景况了。
这标题令他吃惊。但各处的全球生态灾难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同年,莱斯特·布朗撰写了《B 模式1.0》。书中提出“一切照旧”的“A 模式”,是资源环境的不可持续消耗,这种模式已经走到了尽头。变革的方向是以低碳可再生能源和物质再生性利用为特征的可持续发展的“B 模式”。
此后每隔两年时间里,莱斯特·布朗都会重写一遍《B 模式》。5月31日,莱斯特·布朗现身世界自然基金会和“天下一家@ 减客网”举办的环保沙龙,当天也是布朗新书《B 模式4.0》版本的首发仪式。8 年时间,4 版新书,布朗的《B 模式》已经被翻译成23 种语言、27 个文本。这位在全球宣讲可持续发展之道的科学家,究竟是什么背景?
布朗被同行称作“绿色思想的领袖”,全球经历农业革命、工业革命、信息革命之后,布朗成为人类第四次革命,即环境革命的先锋推动者。1974 年,哈佛大学毕业的布朗创办了世界观察研究所并担任所长26 年,其间他创办了全球环境运动的“圣经”《世界现状》年报。2001 年5 月,他又在华盛顿创办了非盈利跨学科研究组织地球政策研究所,其宗旨是提供环境上可持续发展的经济与生态经济构想,规划生态经济的路线。生物多样性保护开创者、美国哈弗大学教授爱德华·威尔逊评价说:“如果2007 年的诺贝尔奖有第三个名额,得奖人非布朗莫属。”
“三明治模式”
在《B 模式:4.0》版本中,布朗对人类社会发展提出四点目标:到2020 年,全球二氧化碳排放在2005 年的基础上降低80%;将全球人口控制在80 亿;消除贫困;提供经济支援机制,帮助发展中国家恢复生态。
对于稍微关注哥本哈根会议的人应该都会发现,布朗提出的目标似乎太理想主义。记者查阅资料发现,美国众议院通过的《清洁能源法案》初稿中,设定美国到2020 年,要在2005 年的基础上减少17%,到2050 年减少83%。即便如此,美国参议院却迟迟不肯通过。
布朗的《B 模式》目标可能实现吗?“我认为从A 模式到B 模式的转变,应该通过‘战时动员’的方式。”布朗在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表示,要抢在全球经济破灭前拯救地球,人类需要战时状态那样的动员和反应速度。
布朗研究了三种社会发生巨变的模式。第一种为“珍珠港模式”,政府自上而下的快速行动,收效巨大,但付出的成本也很大;第二种是“柏林墙模式”,社会底层经历了思想演变慢慢变成一个起爆点而出现的社会变化,它的演变需要时间。于是,布朗提出了第三种社会变革模式:“三明治模式”,即自下而上的草根组织和自上而下的政府领导相结合,以促进社会在短时间内实现变革。
布朗曾经算用一笔账:运用三明治模式,年度追加花费应为1870 亿美元。第一部分是1100 亿美元的地球修复费用(保护表土、再造森林、恢复海洋渔场等);第二部分用于帮助发展中国家普及初等教育,以及消除发展中国家和东欧国家控制艾滋病传播所面临的供求缺口,总计770 亿美元。“1870 亿,大约是目前美国军事预算的三分之一,也就是全球军事预算的13%。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笔花费可以算作新的军事预算,因为它要解决对我们安全构成最大威胁的种种问题。”布朗说。
“中国需要C 模式”
同济大学可持续发展与管理研究所所长诸大建教授是中国可持续发展领域的研究权威。从上世纪80 年代,他便开始关注布朗的观点,也是布朗《B 模式1.0》到《B 模式4.0》的忠实读者。他认为B 模式值得借鉴,但书中存在的最大缺陷,是没有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B 模式”区分开来。
“例如,布朗在《B 模式4.0》中建议,中国应该停止建设所有燃煤发电厂,恐怕就不是一个当前可行的建议。”诸大建指出,发达国家已经发育成熟,基本需求已经满足,因此需要在物质消耗上大幅度 “减肥”;而发展中国家的基本需要尚没得到满足,因此仍需要有一定的资源环境消耗扩张。
诸大建分析说,《B 模式》中借鉴了一些美国著名生态经济学家赫尔曼·戴利的观点,但是一条很重要的观点却没有纳入其中。赫尔曼·戴利提出,可持续发展首先应该针对北方发达国家,而对南方发展中国家,关键是在经济增长中注意可持续性。
在B 模式的基础上,诸大建提出了另一个令人耳目一新的观点:中国发展“C 模式”:一是发展社会经济,力争人均GDP 达到发展中国家水平(2009 年中国人均GDP 是3711 美元,世界排名96 位);二是提高人类发展指数(HDI),提高人均福利。但是这两者的提高,都是在不超过世界人均生态足迹的条件下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