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线武汉：

近日，记者连通了武汉抗疫的张锋镝，他给我介绍了武汉的方舱工作情况。

对这个病毒的认识

他说，我读博士就是上海市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师从卢洪洲教授。2019年来到东方医院。

可能是长期与各种传染病打交道的缘故，武汉发生新冠病毒疫情，并且快速蔓延的消息传播时，他说“我不怕”。这次疫情，从大数据看，重症和死亡人数低，早期因为没有相应的防护和必要的阻断，死亡率高一些；大家意识普遍增强后，通常是那些自身有基础疾病、合并症的患者死亡率较高。

再者，作为公共卫生一线工作者，有专业的培训，生活中养成了勤洗手等好习惯，有专业的知识储备，这些都是我个人常备的防御“武器”。

“对‘自留地’里的两位患者印象深”

他说，在方舱医院，我“自留地”里的两个病人给我的印象很深：

其中一个病人是这样的。我们按照要求去找“无症状感染者”。这位患者的母亲2月中旬开始头疼、乏力、胸闷，他母亲两次核酸检测阴性，CT无异常，他带着母亲到医院就医。结果是，母亲带状疱症引起发热。

2月17日，他出现症状，被送进隔离点。18日检查，核酸阳性，入方舱。母亲被排除，他被查出，就怀疑是在方舱感染的。我跟他解释，17日送，18日查出，核酸阳性，新冠肺炎在感染人体12小时左右出现核酸阳性的可能性不大，因此不大可能是在方舱感染的。我让他回忆一下各个环节：是否在送母亲去医院就医过程中被感染了，因为自己没做好个人防护、卫生导致的。经过耐心的解释，他回忆起来，应该是医院感染的。张锋鏑说，这说明无症状感染群的存在，而这是十分可怕的。

还有一例：中年男性，50岁左右，1月23日，母亲确诊，2月15日去世。他一直没有任何临床症状。一月底开始咳嗽，2月初阳性，也送隔离点观察。他一直干咳，观察两周，没新冠症状。快离开隔离点时，核酸检测依然阴性，加测CT，发现胸部有感染，呈现毛玻璃影，临床诊断为新冠肺炎。

武汉人民淳朴善良

西方说：CT没必要，全民查更没必要。像这种就会漏诊，如果在西方，他在社会要传给多少人？“做医生，我们就要总带有怀疑精神。对于那些无症状者，一定要深挖病史，往往就能获得打破常规的病例，得出打破常识的认识。”

张锋镝说，2月11日晚上夜班，队里请来了一名理发师，考虑到头发是造成感染的风险因素，我挑战了曾经没有勇气挑战的发型。

张锋镝削发入舱

2月12日凌晨2点接夜班，一切顺利，病人病情基本平稳。耳朵因长期带口罩和护目镜已经受伤，但是再痛也要坚持下去。因为有我们的努力，病人就少一些病痛，国家就少一些负担。疫情总会结束，希望大家都能早些摘掉口罩，呼吸新鲜的空气，走在春和景明的环境里。

张锋镝说，在武汉抗疫，我深深体会到：我们的武汉人民真是淳朴善良；一打纲领，不如一次行动，向实际学习、向实践学习，我们永远在路上；强大的国家、万众一心的人民和科学的防治策略是我们打赢这场抗疫斗争的基础。

张锋镝说，当一些国家还在争论CT检查产生的辐射和新冠肺炎感染孰轻孰重的时候，我的心里早已存在正确答案：患者是医生最好的老师。

现在，随着疫情态势日趋好转，东西湖方舱医院3月8日正式进入休整期了。3月7日是我在这里的最后一个大夜班，看着这么多的空床，我的心里成就感满满。但是，这些床位都是曾经的“烟火气”所在，按号称呼的患者很多都跟我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他们出院时，大家都恋恋不舍；但是，虽然不舍，我们还是为他们的出院高兴，因为这里不应该属于他们，正常的工作生活、家人的团聚才是。

张锋镝的抗疫日记

2月4日下午，我跟随中国国际应急医疗队（上海）抵达武汉。这样一个大都市，火车站非常冷清，只有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救援人员忙碌着，心情无比沉重，但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这些。

抵达武汉的第二天，我们接到指示，支援武汉客厅改建的东西湖方舱医院。向来雷厉风行的救援队用了不到5小时的时间便完成选址搭建帐篷。这家方舱医院将开放最多1500张床位。经过2天的准备和培训，2月7日终于迎来第一次武汉接诊。由于是第一天，四个厅只开放了A厅，但仍然要接诊近400名病人。

救援队帐篷

非常荣幸，我成了第一批进舱的医生，大量新冠感染者将于今天办理入院，我被安排进行分诊工作，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是第一名接诊的中年男患，虽然被肺炎折磨，不时干咳，但说的第一句话却是谢谢我们支援武汉。一句“谢谢”三春暖。能和病人站在同一战壕与瘟疫斗争，我非常开心，感觉武汉的寒冷也消散了大半。在忙碌中不知不觉度过了6个小时，走出缓冲区才发现脸上已经泛红的勒痕，这是每个医生战斗完都有的印迹。

战友们（右为张锋镝）

随着东西湖方舱医院加速建设，接诊能力逐步提升，陆续开放了B厅和C厅，临床工作也繁忙起来，平均每位医生在一次值班期间要管理100多个床位，查房时每个人讲3分钟，总共都要5小时左右。而感染新冠病毒的患者往往有很多疑惑，例如，有没有特效药，我的病情怎样了，CT有没有问题，会不会进一步恶化，我什么时候能出院等。还有一些感染者心情低落，充满恐慌，或是家人因新冠肺炎刚过世。不论哪种情况，作为一名感染科医生，我都竭尽所能，为他们多讲一点，疾病本身造成的危害往往不如精神因素造成的危害大。

工作中

有一名让我印象深刻的病人，是青年男性，他的母亲2月中旬左右出现了低热、头痛、乏力等症状，就诊时常规排查新冠肺炎，但是经两次时间间隔大于24小时的核酸检测及胸部CT检查后，排除了新冠肺炎，最后医生临床诊断为带状疱疹。

由于其母未完成排除新冠前为疑似病例，故该青年男患依规于当日晚间于正规隔离点进行隔离，送至隔离点的第二天上午，该患核酸检测为阳性，确诊为新冠肺炎。因此，该患非常不满，他认为自己母亲没有感染新冠肺炎，而自己核酸阳性，一定是于隔离点暴露所致，而且采集核酸时人员众多，还要摘掉口罩。我跟该患讲解，首先，隔离点人员都是单人单间，采集咽拭子虽要脱去口罩，但人员保持很远距离，基本不会传染；其次，新冠肺炎在感染人体12小时左右出现核酸阳性的可能性不大。当然，最重要的是，经过回顾近期流行病学史，该男患确有其他高危暴露史，如陪母亲到医院就诊。经过耐心沟通，该男子情绪渐渐稳定，加上医护的忘我精神、患者们快乐情绪的感染，他开始相信国家、相信医生，随着依从性提高，后续治疗也很顺利，疗效也非常不错。现在，他已经出院了。

这次驰援武汉，对我个人而言，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有一名病人，中年男性，其母2月3日出现咳嗽，很快便确诊为新冠肺炎，但因合并了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肝硬化等多种疾病，不幸于2月15日过世。

该男子作为密切接触者，于2月5日送至隔离点进行医学观察，然而两周时间该男子并未出现任何临床症状，两次时间间隔大于24小时的核酸检测均为阴性，但胸部CT提示病毒性肺炎可能性大，遂临床诊断为新冠肺炎。

回顾该病例，我收获很多，如果因其母过世而不能隔离足够的时间，不完善CT检查，必将造成一名无症状感染者漏诊，给疫情防控带来的不良后果无法估量。

当一些国家还在争论CT检查产生的辐射和新冠肺炎感染孰轻孰重的时候，我的心里早已存在正确答案，可以说，患者是医生最好的老师。

未知的瘟疫来临，很多事情没有正确答案，方舱医院也在不停探索，来自五湖四海的医护人员相互学习，不同科室的医生相互交流，也使我受益匪浅。例如，非常吸引眼球的机器人，自动配送物品，减少人与人之间交叉感染。我也深深感受到国家的强大与各行各业共同努力、相互协作密不可分。下图为正在充电的机器人。

经常会有亲人、朋友问我武汉情况如何，生活条件好不好，每次我都可以如实告诉他们，我们条件都不错，住的好，吃的也好，不仅国家把我们照顾得很好，民间还有很多爱心人士、单位赠予我们很多物品，我们的生活物资从未短缺过。强大的国家、万众一心的人民和科学的防治策略是我们打赢这场抗疫斗争的基础。

我们防护也有专门的感控团队指导，下图为出舱缓冲间，里面有感控老师值班，保证病毒不带出工作场所。当然，回去后，我们有充足的休息时间，宾馆有科学防控措施，大家都不打疲劳战，医务工作者良好免疫力有时比防护设备更重要。

现在，随着疫情态势日趋好转，入院人数逐渐少于出院人数。下图为渐渐多起来的空床，这些空床才是我们最大的成就感。这些床位的病号很多都跟我们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出院时虽然不舍，但请你们了解，这里不应该属于你，正常的工作生活、家人的团聚才是该属于你们的。

下图为一些病人走的时候，留下一些美好的祝福在墙上。

心愿树下

时间过得真快！2020年3月7日下午，东西湖方舱医院全部患者均已出舱。下图为2020年3月7日凌晨，也是我休舱前的最后一个夜班。天亮之后，会有很多病人经过这里，回到他们的家——武汉的怀抱。

休舱仪式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五味杂陈。我见证了太多一线医务工作者的艰难与辛酸。我读博士的导师卢洪洲教授接受采访时，被问及多久没有回家、多久没有出过金山时，他说“应该做的工作，不讲了”；我也见证了面对苦难朝天笑的乐观与豁达，后勤的工作人员定期为我们加餐，一起为队员庆祝生日，再苦再累，该吃吃该喝喝不是嘛！我们深知：英雄的武汉不会被压垮，胜利必将到来，我们必将见证胜利带来的喜悦。

武汉客厅是武汉市著名的文化地标，人们都不希望看到你作为东西湖方舱医院的样子。但是今天，我们可以自豪地说，好借快还，一个月了，该把你还给武汉人民了！下次有幸来武汉，我还要来看你繁华的样子。

2020年3月7日

战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