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作为人类文明的重要载体，承载着经济创新、文化融合、社会治理与生态平衡的多重使命。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重要理念，深刻回答了城市建设发展依靠谁、为了谁的根本问题，为人民城市建设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加快转变超大特大城市发展方式，实施城市更新行动，打造宜居、韧性、智慧城市”的战略部署，为新时代人民城市建设锚定了方向。智慧城市作为城市发展的新形态，是深入践行“人民城市”理念的必由之路。如何为城市赋“慧”是当下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人类从产生到社会蓬勃发展遵循着“物质—生命—智能—智慧”的客观规律：由“物质”进化出“生命”，再通过功能分化形成大脑，赋予生命以“智能”；在此基础上，随着社会形成发展，个体之间产生复杂交互，催生了人类“智慧”。“智慧”起初源自原始的经验、技艺、知识，随后逐步强调德与智的统一，并在此过程中不断丰富内涵。经过当代哲学与心理学的深度交融，智慧的内涵最终得以统一并进一步拓展。

古今中外智慧观的演化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先秦时期，老子倡导的“道法自然”揭示出生态共生的营城法则，孔子以“爱人”答“问仁”强调了以民为本的治理伦理。随后，孟子等提出的“仁义礼智”道德观念成了中国古代智慧的重要组成部分，强调“以德帅智”，即智慧是道德的组成部分。而在西方，古希腊哲学家如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则强调智慧引导道德行为，这种“以智帅德”的思维范式，最终塑成了西方智慧观的认知基底。汉朝时期，儒家思想进一步发展，“仁义礼智信”被更加系统化地阐述和实践。宋明时期，朱熹等人强调了认知智慧与德性智慧的统一，将智慧的内涵进一步丰富。明清时期，社会主流思想开始重视智慧的实践性，强调可用于实践的智慧才有价值。在中国近现代，智慧观继续发展，提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教育理念，强调了个人综合素质全面发展的重要性，对传统智慧观的内涵进行了拓展。特别是进入新时代，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汲取传统哲学智慧滋养，形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些都是对传统智慧观的继承和发展。梳理智慧观的演化脉络可以发现，“智慧”是人类对完善自我的恒久不变追求，是引领个人与社会走向繁荣的重要美德。

近年来，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推动了对人民城市的“赋智”，2009年提出的“聪明或智能城市”（Smart City）本质上是给城市“赋智”，但离真正的“智慧城市”（Wise City）还有较大差距。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的目标，强调了数字化、智能化在推动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中的重要作用。在这一背景下，为人民城市“赋慧”，不仅是提升城市治理能力的必然选择，更是实现城市高质量发展的关键路径。

将“智慧理念”转化为实际行动，为人民城市“赋慧”，需遵循三大原则。这些原则同时也是“智慧理念”在城市建设中的具体体现和操作指南，有助于确保我们在实践中有效推进智慧城市建设。

原则之一：构建城市级数字孪生底座。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洞察数字技术对社会发展的深远影响，明确指出，“数字技术正以新理念、新业态、新模式全面融入人类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建设各领域和全过程，给人类生产生活带来广泛而深刻的影响。”这一重要论断为我们构建城市级数字孪生底座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基于通畅的信息流打破数据壁垒，支撑跨系统业务协同，不仅能实时捕捉交通、能源、环境等千万级动态数据，更能借助量子计算等技术实现复杂问题的多目标优化，从而支撑城市智慧品质的全面提升。

原则之二：系统布局“1+1+6”重大方向战略。“坚持系统观念”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重要内容。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城市工作会议上指出，“城市工作要树立系统思维，从构成城市诸多要素、结构、功能等方面入手，对事关城市发展的重大问题进行深入研究和周密部署，系统推进各方面工作。”因此，运用系统化思维布局城市建设与更新是实现城市高质量发展的关键。推动智慧城市迈向更高水平，应统筹推进“1+1+6 ”重大方向战略布局，通过具体的行动计划和项目执行，将理念和原则落到实处。

“1+1+6 ”重大方向战略布局中，首个“1”代表城市空间智慧立体规划利用，即通过统筹空中、地面、地下三维空间资源，实现城市空间的高效利用和合理规划。这不仅涉及城市规划的创新，还包括对现有空间资源的重新评估和整合，从而构建一个全域协同、高效运作的未来智慧城市空间布局。第二个“1”是指智慧城市基础设施平台，即紧扣数字孪生城市的概念，依托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等前沿技术，打造数字底座、智能建造和运维体系、新型建筑材料及城市安防系统深度融合的自主可控平台，为智慧城市的运行提供坚实支撑。

系统深度融合的自主可控平台，为智慧城市的运行提供坚实支撑。“6”是指六大关键子系统，即城市建筑、综合立体交通、地下空间、水系统、能源供配和生态环保。这是实现城市智慧化建设的基石。

通过统筹推进“1+1+6”重大方向战略布局，聚焦城市治理痛点与未来发展需求，梳理形成若干重大工程科技专项，科学规划技术攻关路径与实施节点，统筹推进技术研发、标准制定与场景落地，智慧城市建设与更新将更加系统化、科学化、具体化。这既是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持系统观念重要论述的具体实践，也是推动人民城市“赋慧”的重要抓手。

原则之三：聚焦“韧性、智能、绿色、人文”提升品质。在城市建设领域，历经千年传承的智慧观，经过现代人对其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已经凝聚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智慧城市认知体系。这一认知体系可进一步展开为四个关键维度。在物理空间中，城市各关键子系统需具备韧性品质，无论是在长时间日常运转中，还是在面临各类灾害风险时，都应确保其安全运行与功能稳定。在数智空间里，要将城市各类基础设施打造为“自感知—自适应—自决策—自控制—自组织—自学习”的智能体，赋予其智能品质，让城市在数字时代更具活力与效率。在与自然界的交互中，城市应展现出绿色品质，强调资源集约、节能减排，实现城市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在与人类社会的交互中，城市要彰显人文品质，秉持以人为本的理念，城市各子系统需全方位满足人民群众的情感、民生与文化需求。这一智慧城市认知体系不仅体现了传统智慧观的深厚底蕴，也是其在新时代不断创新、焕发活力的充分彰显。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必须抓好城市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在这样的背景下，为人民城市“赋慧”，成为了新时代城市建设的重要使命。这不仅是科学技术的应用，更是治理哲学的体现。

要坚持以文化自信铸魂，深挖传统文化智慧，将其融入现代人民城市的建设理念之中，为城市高质量发展奠定更加坚实的根基。具体而言，要以系统思维强基，统筹推进城市风险防控和治理，全方位提升城市的韧性品质；以科技创新健体，推动城市治理的数字化、智能化转型，通过城市基础设施智能体的打造，提升城市的智能品质；以绿色发展理念为指引，推动资源集约利用和生态环境保护，增强城市的绿色品质；以人民需求为核心，聚焦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彰显城市的人文品质，从而真正实现城市的高质量发展。

2025年4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上海主持召开部分省区市“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座谈会时明确指出，谋划“十五五”时期经济社会发展，要不忘初心，把造福人民作为根本价值取向。这一论述深刻彰显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未来的实践中，我们应继续深入践行人民城市理念，积极探索更多智慧城市建设的成功经验，推动城市从功能驱动向价值驱动转型，全方位提升城市的“韧性、智能、绿色、人文”品质，为人民创造更加幸福美好的生活，续写新时代“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新华章。

作者朱合华系中国工程院院士、同济大学特聘教授

链接：https://mp.weixin.qq.com/s/3TGHPo8_ioRCRbpFdz-yuA